又论关中形势,以为:“王者蓄威以昭德,偏废则危;居重以驭轻,倒持则悖。王畿者,四方之本也。太宗列置府兵,分隶禁卫,大凡诸府八百余所,而在关中者殆五百焉。举天下不敌关中之半,则居重驭轻之意明矣。承平渐久,武备浸微,虽府卫具存,而卒乘罕习。故禄山窃倒持之柄,乘外重之资,一举滔天,两京不守。是皆失居重驭轻之权,忘深根固柢之虑。陛下追想及此,岂不为之寒心哉。今朔方、太原之众,远在山东;神策六军之兵,继出关外。今关辅之间,征发已甚,宫苑之内,备卫不全。万一将帅之中,有如朱滔、希烈,或负固边垒,诱致豺狼,或窃发郊畿,惊犯城阙,未审陛下复何以备之!陛下倘过听愚计,所遣神策六军李晟等及节将子弟,悉可追还;明敕泾、陇、邠、宁,但令严备封守,仍云更不征发,使知各保安居。又降德音,罢京师及畿县间架等杂税,则冀已输者弭怨,见处者获宁,人心不摇,邦本自固。”上不能用。
陆贽与德宗讨论关中地区的形势时,说道:“作为君主,虽然以崇尚仁德为第一要务,但也必须积蓄威势使人心归服,然后才能宣布恩德。如果一意使用恩惠,废弃威势,则纪纲不振,国家就危险了。君主虽然富有天下,但必须将天下的权柄操持在自己手里以自重,以重驭轻,天下大势都在掌握之中了,就像使用刀剑一样,把柄握在自己手里,使着才得心应手;如果轻重倒持,则必然受制于人。君王都城所在,是天下的根本,根本坚固了,才可以驾驭天下。所以,天下大势,应当使都城重,四方轻。太宗时建立府兵制,在各地设置兵府统率官兵,分别统属于京师各卫,当时天下共有兵府八百余所,而关中京城附近就有五百所。其他地方的军队全部加起来也不到关中京城地区的一半,这样京城的势力为重,天下的势力为轻,其以重驭轻的意思很明白了。后来,天下太平的日子过久了,武备渐渐废弛,兵府、诸卫的名字虽然仍然存在,但只是一个空架子,士兵、马匹都不满额,缺乏操练。到玄宗时,崇尚军功,精锐的兵马都集中到了北部边疆,于是天下大势四方为重,京师反而轻了,就像倒持刀剑,将把柄递给别人一样。于是,安禄山盗窃权柄,乘外重内轻的机会,起兵反叛,一时间势如破竹,东西两京相继失守。之所以这样,都是因为京城空虚,禁军人数不多,战斗力也弱,失去了以重驭轻的条件,动摇了国家的根本。所以,仓卒之间,虽然向各地征兵,却不能救急,这些事都离现在不远,应当以此为鉴啊。陛下如果想到这些,难道不心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