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帝选了长安做都城。那是一座我们曾在若干年前路过的城市。洛阳从长安的身上碾过,向着日落的方向奔去。东都变成了西都,西都变成了东都。而在我们身后,名叫李渊的新皇帝端坐在崭新的龙榻上,他的子民在倾倒的残垣间修筑起一座全新的帝都,长安就如同当年的洛阳一样,接受着世界的朝拜。
洛阳并没有陷落,人们却已渐渐将它忘记了。
我的五官和四肢日益敏锐起来。我能在黑暗中穿针引线,在青兽一样的屋脊之间跳跃,在比丘尼的歌声中听见洛阳城里最私密的呢喃。直到有一天,在我习以为常的迦毕试的心跳之外,我突然听到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心跳。这种陌生的心跳就像猫走过屋檐或是雨滴落庭院。最后我终于搞清楚,那是我自己的心跳声。
我也终于明白原来命运并不是一条路,而是一条河。它会推着你走向某处。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在一个晦暗的黎明,波波匿突然厌倦了她这辈子唯一着迷的事情。“禅师,”她用一种不紧不慢的口气对我说,“你去抓朱枝吧。抓住她之后,就去找迦毕试。”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就好像突然被人看穿了一样。我已经可以抓住朱枝,但每次都故意放走了她。我甚至不再关心洛阳什么时候陷落,因为我害怕阳光照到洛阳城里时,离阿奴就永远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