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对北京实施中的CBD和国家大剧院的相反态度被一位文化界朋友斥为“机会主义”。在北京的城市发展问题上我没有什么主义。但我对北京的深厚感情促使我抓紧一切机会促进它在传统与现代之间求得和谐之美。
北京很大,很丰富。从1999年秋天起,我在东北郊农村开辟了一间用于休憩与写作的书房,因为是在温榆河边,所以把它称为温榆斋。今年夏末秋初我有意沿着离我最近的温榆河漫游,并且画了不少水彩写生。我这才发现离城不过二十多公里的温榆河畔还能找到若干自然植被丰茂的富有野气的河段,这真让我欣喜。只是温榆河水的气味不好,有些河段的气息恶臭难闻。但是市政方面已经有了很具体的治理计划,将关闭一百多处市区通过来的排污口,并全面进行清淤,治理后的温榆河流域两岸将有宽达200米的人工绿化带。人工绿化措施当然要拍手欢迎,但我最关心的还是对既有自然植被生态的维护滋养。昨天我到了一处隐秘的河湾,是村里的一位小伙子带我从杂草树丛中摸过去的,一群花喜鹊从芦苇丛里蹿飞而去,蒲草的长叶仿佛美女的秀发在微风里摇曳,还有些蒲棒没有熟裂化为飞絮,村民唤作“人儿菜”的野蓼开出串串红紫的花穗,据说它初春的嫩芽用开水焯熟凉拌起来非常可口;河湾里的绿萍忽然荡动起来,原来是一对小野鸭大大方方地游了过来;蜻蜓掠过我们身前,身体上有醒目的蓝色斑点;粗大的榆树旁蜉蝣成团搅动,快活地撞到我们脸上,享受着它短暂的生命……从我们所在的地方,看不到房屋,看不到电线杆,一点城市的迹象也没有。这难道也是北京?啊,有一种非自然的声音渐渐逼近,紧跟着蓝天里出现了银色的飞行物,那是飞机,天竺机场,也就是目前北京唯一的国内兼国际民用航空港就在附近,离这个小河湾顶多也不过三公里。我找块石头坐下来,打开画夹子,并且用唱歌般的调子说:“这也是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