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身起床,走到院子里,我叫,两块瓦,两块瓦!我想让它在树下转几转,这样,那些知了就会停叫一会儿。两块瓦并没有像往常那样从柴火堆边冲过来。我又喊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它昨天被打狗队的打死拖走了。
我怔怔地站在院子里。
马得良坐在院子东头的长板凳上编麻绳,他很会编绳,那些青麻在他的手里扭来扭去,就扭成了一根粗壮的麻绳。他已经编好了一捆,只要凑到10捆,就可以到镇上卖了。他编得很专注,他一编麻绳就好像听不见别的声音了,甚至王翠花从河里洗衣回来他也没听到。
王翠花神情有点奇怪,她进了院子里柴门后,往四周看了看,就猫一样溜到了马得良的身边。
两块瓦没死!
马得良仍然低头编绳。
两块瓦没死!
马得良抬起头,没死?
没死!王翠花说,两块瓦被他们那帮狗日的拖着,拖到村后的山边时,雨太大了,他们就在大树下躲雨,将两块瓦扔到一边。你晓得怎么了?两块瓦活了,它偷偷咬断了绳子,跑了!那帮家伙傻眼了,开了几枪也没打着两块瓦!
马得良笑了,我很少看见马得良笑,他笑得嘴咧到了耳朵背后,他说,狗是土命,只要挨到土,就会活过来!
王翠花也鸡一样咯咯咯地笑了,是呀,是呀,李国林真是个傻子。王翠花笑着笑着忽然不笑了,她说,不过,我听人说,这疯狗病真的传染来了,沙庄和窑庄有几条狗咬了人,狗疯了,人也疯了,人先是见到水就吐,见到光就难受,后来就见人咬人了。那些人现在都被抓起来,关在疯人院里,听说要不了几天就会死。